第72章 【假款!】

        “不可能?”店老板裴雨柔和甄老师拿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沈子安:“什么不可能?”

        一道而来的郝老师见他失声,赶紧收了收吃惊的表情,拽了沈子安一把。

        在收藏圈子里,别人买东西时不能提醒是规矩,自然,卖东西时旁人也不能吱声,更别说我与沈子安还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无论收到假货或买到仿品,那纯粹是个人眼力不行,怨不得其他。

        沈子安许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惊疑不定地往磁州窑梅瓶上望了眼,重新坐了下。

        蒋妍和大小贾等人到嘴边的问话也统统咽了回去,紧巴巴地瞧着正点钱的甄老师。

        店内的气氛一下怪了,既安静又紧张,只有纸币间相互摩擦的响动和咽吐沫的声音。

        将六打钞票装进信封里包好,甄老师把钱推给我,视线在我身后扫了一圈,好生纳闷道:“咦,怎么都不说话了?价格给低了?”客观的讲,这个价格应该不算低了,虽说磁州窑刻花褐彩梅瓶件件能拍出千万以上的天价,但我这件梅瓶当然比不上它,且大面积破损严重,有缺失,六万块钱已经相当不错了。

        “啊,没有,咳咳,没有。”蒋妍强撑起一个不是很自然的笑容。

        她肯定不是以为给低了,而是觉着给高了。

        甄老师哦了一声,笑眯眯地对我道:“小伙子真不错,有眼力,有运气,有胆量,次次拿来的都是好玩意儿啊。”

        我笑道:“赶巧了而已。”

        裴雨柔也客气道:“有空常来坐坐。”

        “行,我看您该打烊了,就不打扰了,对了,上回您告诉我元青花的事儿,真得谢谢您,残片我找到了。”

        “是吗?呵呵,那就好。”

        等出了雨柔阁,快走到南新华街街面时,几人呼地一下便将我团团围住了。

        蒋妍的小嗓门首当其冲杀了过来:“我靠!刚才是不是见鬼了?那姓甄的还自称专家呢,怎跟个二百五似的?我晕啊,这里可是琉璃厂,这儿的专家也有水货吗?”

        沈子安脸色不太好看:“那甄老师还上上下下瞧了很久,不能啊,他怎么没看出问题?”

        郝老师想了想,道:“我上个月初来琉璃厂时还没看到雨柔阁这个店名呢,是新店吧?估计请来的专家不是很靠谱,否则,不会连这点眼力也没有。”

        黄瓜酸溜溜道:“顾靖这回真走大运啦。”

        “就是就是。”大贾小贾纷纷表示赞同。

        “那咱们赶紧跑吧。”蒋妍拽了我一下,“别到时候人家察觉不对,追上来要你退钱。”

        “跑啥?”我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闻言,不知该做个什么表情回应他们,“……不用,嗯,你们进店以后,我已经拿石头子把梅瓶底足的官款刮掉干净了。”磁州窑梅瓶底足不施釉,轻轻几下就磨掉了“大明宣德年制”的字迹。

        “啊?刮了?”郝老师一愣。

        “天!”蒋妍大叫一嗓子:“无耻!太无耻了!”

        小贾错愕地瞧瞧我:“镜子,我对你的行为非常鄙视,不过嘛,哈哈,也亏你能想出这个招数。”

        大贾拍拍额头后,对我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沈子安不屑地撇嘴摇摇头,似乎很不齿我的作为。

        “刮掉了……刮掉了……等等!”自说自话地念叨了几声,郝老师琢磨过味儿来:“不对!不对啊!要是刮掉底足字迹露出内里的新瓷,稍微有点经验的人就更能分辨出磁州窑的真假了,无论逻辑和技术的推测,都不可能成立啊?莫非,莫非……”

        我慢慢一点头:“嗯,那件磁州窑梅瓶,其实是件真品。”

        蒋妍第一个不信:“怎么会!”

        我简单组织了下语言,娓娓道来:“如果我猜得不错,原本没有落款识的磁州窑应该是被一个造假者收藏的,他对专业知识了解有限,只会一点烧制技术,所以,把磁州窑当做假货的他单纯的认为官窑比民窑贵,只要将底足落上官款,那么势必会卖出一个好价钱,于是乎,他就这么干了,之后,也就造成了这件比较另类的磁州窑梅瓶,不然,大家以为一个能烧制出堪比真品瓷器的大师级造假者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吗?”

        蒋妍小嘴巴张成一个O型:“你确定?”

        我道:“关于假款落成的推断我不敢保证,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梅瓶肯定是真的,这点不用怀疑。”我当然很确定,因为在一个月后我打工的古玩城内,已经有一个专家帮着分析过了。

        “不会吧?”沈子安露出沉思状。其他人好像也不太信。

        “哈哈哈……”那边,忽地传来郝老师的笑声:“不服老不行啊,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沈子安面色惊了一下:“郝叔叔,你的意思是,他说的是真的?”

        蒋妍等人纷纷看了过去。

        郝老师点点头:“子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想要瞒过琉璃厂那帮专家的眼,至少也得拿出张大千的模仿水准来,现在想想,即使是家新店,专家的眼力又怎会差到哪去?呵呵,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一直以来都太习惯了从逻辑上推理,这次是我漏眼了。”

        然后,大家干巴巴的目光就从郝老师身上挪到了我脸上。

        我被看得有点发毛,怕郝老师丢了面子,忙道:“没有那回事儿,要不是您说那磁州窑是一眼货,我也拿捏不准的。”

        郝老师呵呵笑笑:“行了小伙子,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走了眼就是走了眼,不丢人。”

        聚行斋大门紧闭,已收了摊,我想取元青花罐的心思也只能压到明天。

        走向公交车站的一路上,大家情绪非但没有高涨,反而沉寂了许多。

        蒋妍不时瞅瞅我,橘子不时瞥瞥我,大贾小贾不时瞧瞧我,沈子安不时瞄瞄我。

        偏偏,谁也不说话。

        晕!你们那是啥眼神?

        我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呃了声:“那个,我先回家了啊。”